“老师，我今年才72，还年轻呢，还能再干几年，家里的生活您不用担心。”家长会时赵伟的奶奶对班主任说道。赵伟是丘北一中高一兴业全球珍珠班的学生，父亲在他一岁时去世，母亲随后离家出走，他从小是奶奶带大的。走进赵伟家不足10平米的小屋，正对大门的一个大谷堆占了快五分之一的面积，这可是祖孙俩的生活保障。因为要到县城来读高中，奶奶把乡下的地租给别人种，三分之一的收成寄给他们，就是这个大谷堆，随碾随吃。为贴补家用，奶奶又在家对面的山上租了同学的三亩地，种点玉米。今年珍珠班共50名学生，只有两人不住校，赵伟是其中之一，因为要照顾奶奶。我们去家访的时候，奶奶正从田里回来，一路小跑，精神抖擞，完全不像七十多岁的人，跟我们说话也中气十足。到我们快走的时候，奶奶抓住我们的手，不停念叨，“家里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，如果不是你们的帮助，小孩是肯定上不了高中的”，说着说着就开始抹眼泪。

图：赵伟72岁的奶奶

    赵伟家住丘北县城，这次我们家访的另一个学生住在县城附近的一个寨子里，她叫王文凤。这个班的学生大多从山里、农村来，性格偏内向，文凤话也不多，但看上去聪明秀丽。如果不是班主任说起，谁也不会想到她父母均是智障。文凤上小学的时候，母亲被娘家人领回去了，她就和弟弟跟父亲生活在一起。之前住在茅草房里，有一年下大雪倒了，大伯和乡亲们出钱出力，加上新农村建设的资金，帮他们盖了现在的新砖房。房子从外面看还挺不错，待我们走进屋，真可用“一贫如洗”来形容。父亲和弟弟睡在厨房里，床是用几块木板搭在石桩上，唯一的家具是个碗柜，还是别人给的。父亲基本没有劳动能力，靠低保过活，勉强能做点饭，然后去山上摘点野菜就饭吃。文凤以前住的房间除了一张床什么都没有，一些学习参考书散落在床上和地上；连窗户都是空的，用一块厚油布遮着。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，文凤考上了县城高中的珍珠班。

图：王文凤的父亲和弟弟睡的床

    家访回来的路上，老师跟我们介绍，文凤家所在的这个寨子在丘北算是富裕的，班上还有很多学生来自更穷的地方，从学校坐车后再走两三个小时的山路回家，算是很正常的。下午在学校跟学生面谈的时候，发现这个班有好几个孤儿，一问起家里的情况，学生没说几句就开始哽咽，我们也没再问下去。老师说，丘北这个地方年轻男性过劳死比较普遍，一是农活累，二是有了病没钱医；还有一些在采石场打工，炸石头的时候遇难。一旦父亲去世，母亲根本无力抚养孩子，只有撇下孩子改嫁。在贫穷面前，连母爱都显得那么苍白。

    这次我们考察了两个兴业全球珍珠班，一个在文山，一个在丘北。文山因为是自治州政府所在地，经济条件不错，学校的资源也比较多。丘北是文山州属下的一个县，明显要贫穷得多。丘北一中高一一共24个班，学生大多来自农村、山区，兴业全球珍珠班是丘北一中第一个珍珠班，今年有二百多个学生报名，学校根据家里贫困程度和学生学习成绩筛选了50个珍珠生。学校免学费和住宿费，兴业全球基金通过新华爱心基金会，每年给每位珍珠生提供2500元的生活补贴，这就是基金会的“捡回珍珠计划”。

    这次随同新华爱心基金会的张君达副理事长考察，深为张先生的胸怀和专业精神折服。身处都市的人，大概很多人都不缺爱心，苦于心有余而力不足。想出钱的不知道哪个组织值得信赖，想出力的往往东一榔头西一棒子，难以取得持续的效果。张先生以前经营企业，六十岁后全身而退投入公益事业，现在新华爱基会的全部运营费用基本都是张先生自掏腰包，每年大概二百多万。相对出力来说，出钱倒是容易的。张先生这些年几乎跑遍了国内的贫困地区，每一个珍珠生入学他都面谈过，每一个学生都有他的电话，遇到问题随时可以找他。这次行程安排得比较满，不知是否旅途劳顿，张先生在文山和丘北都不小心摔跤了，大家为他紧张，他倒是一副不在乎的样子。

    六十多岁的人，精力比我旺盛，一路上跟我讲基金会的规划。捡回珍珠计划始于2007年，目前全国已有近200个班、18000名珍珠生，第一级珍珠生现在已经上大二了。张先生说，现在基金会还是以义工为主，以后经营要朝企业化的方向发展，得招聘一些年轻的、对公益感兴趣的高素质人才，按市场价给工资。以前的珍珠生念完大学，也可以到基金会来工作。基金会资助的珍珠生，未来也是基金会运作的强大后盾。张先生说，以后随着经济状况的好转，珍珠生可能越来越少了，那时候就得往更偏远、更贫穷的地方走。同时，有感于目前贫困地区小学教员的素质低，张先生以后会分一部分资源来办爱心小学，他的算盘是：到时候聘请大学毕业的珍珠生去当教员！

    “贫困的孩子往往缺乏社会和家庭的关爱，这个计划让他们体会到，社会和周围的人是关心他们的，这很可能会改变他们的人生观、世界观。改变以后，他们也会一点点影响到周围的人。”张先生略带疲惫的眼神里充满了平静而坚韧的信心，他对学生说，“你们要答应我一件事，以后考上大学了、毕业了、工作了，每个人在一生中至少资助一颗珍珠。把这个承诺放在心里，五年、十年都没关系，好不好？”

图：不知疲倦的张君达理事长

图：丘北一中兴业全球珍珠班